诗文库 正文
穷劫曲 先秦 · 无名氏
押词韵第十八部
《吴越春秋》曰:楚乐师扈子非荆王信谗佞杀伍奢、白州犁而寇不绝于境。至乃掘平王墓。戮尸奸喜。以辱楚君臣。又伤昭王困迫。几为天下大鄙。乃援琴为楚作穷劫之曲。其词曰:
王耶王耶何乖劣。不顾宗庙听谗孽。
任用无忌多所杀。诛夷白氏族几灭。
二子东奔适吴越。吴王哀痛助忉怛。
垂涕举兵将西伐。伍胥白喜孙武决。
三战破郢王奔发。留兵纵骑虏京阙。
楚荆骸骨遭掘发。鞭辱腐尸耻难雪。
几危宗庙社稷灭。庄王何罪国几绝。
卿士凄怆民恻悷。吴军虽去怖不歇。
愿王更隐抚忠节。勿为谗口能谤亵(《吴越春秋》四。《诗纪前集》四。○逯案。渚宫旧事二曰:昭王反郢。乐师扈子侍坐。引琴而歌曰:王兮王兮听谗邪。枉杀左右冤伍奢。二子怀恨东奔吴。创仇构祸破国都。鞭尸戮骸邱墓屠。赖申包胥人获苏。王虽反国忧未徂。与此互有异同。)。
告劳于周 春秋末吴国 · 吴王夫差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五
昔者楚人为不道,不承共王事,以远我一二兄弟之国。吾先君阖闾,不贳不忍,被甲带剑,挺铍搢铎,以与楚昭王毒逐于中原柏举,天舍其衷,楚师败绩。王去其国,遂至于郢。王总其百执事,以奉其社稷之祭,其父子昆弟不相能,夫概王作乱,是以复归于吴。今齐侯任不鉴于楚,又不承共王命,以远我一二兄弟之国,夫差不贳不忍,被甲带剑,挺披,搢铎,遵汶伐博,簦笠相望于艾陵。天舍其衷,齐师还。夫差岂敢自多?文武实舍其衷。归不稔于岁,余沿江沂淮,阙沟深水,出于商、鲁之间,以彻于兄弟之国。夫差克有成事,敢使苟告于下执事(《吴语》)。
新序(案《新序》三十卷,见存。十卷不录,录其佚文。) 其十八 西汉 · 刘向
出处:全汉文 卷三十九
上古之时,其民敦朴,故三皇教而不诛,无师而威,故善为者不师,三皇之德也。至于五帝,有师旅之备而无用,故善师者不阵,五帝之谓也。汤伐桀,文王伐崇,武王伐纣,皆阵而不战,故善阵者不战,三王之谓也。及夏后氏之伐有扈,殷高宗之讨鬼方,周宣王之征熏鬻,而不血刃,皆仁圣之惠,时化之风也。至齐桓侵蔡而蔡溃,伐楚而楚服,而强楚以致苞茅之贡于周室,北伐山戎,使奉朝觐,三存亡,一继绝,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衣裳之会十有一,尝大战,亦不血刃。至晋文公,设虎皮之威,陈曳柴之伪,以破楚师而安中国,故曰善战者不死,晋文公之谓也。楚昭王遭阖闾之祸,国灭,昭王出亡,父老迎而哭之,昭王曰:「寡人不仁,不能守社稷,父老反矣。何忧无君,寡人且从此入海矣」。父老曰:「有君若此,其贤也」。及申包胥请救,哭秦庭七日,秦君怜而救之。秦楚同心,遂走吴师,昭王反国,故善死者不亡,昭王之谓也。是故自晋文公以下,至战国,而暴兵始众。于是以强并弱,以大吞小,故强国务攻,弱国备守,合纵连衡,群相征伐,故战则称孙吴,守则称墨翟,至秦而以兵并天下,穷兵极武而亡。及项羽尚暴而灭,汉以宽仁而兴,故能扫除秦之苛暴矣。孝武皇帝攘服四夷,其后天下安然,故世之为兵者,其行事略可睹也(《御览》二百七十一)。
扬州箴 其一 西汉 · 扬雄
出处:全汉文 卷五十四
夭矫(《古文苑》作「矫矫」)扬州,江汉之浒。彭蠡既潴(《初学记》作「都」),阳鸟攸处。橘柚羽贝,瑶琨筱荡。闽越北垠,沅湘攸往。犷矣淮夷,蠢蠢荆蛮。翩彼昭王,南征不旋。人咸踬于垤,莫踬于山。咸跌于污,莫跌于川。明哲不云我昭,童蒙不云我昏。汤武圣而师伊吕,桀纣悖而诛逢干。盖迩不可不察,远不可不亲。靡有孝而逆父,罔有义而忘君。太伯逊位,基吴绍类。夫差一误,太伯无祚。周室不匡,句践入霸。当周之隆,越裳重译。春秋之末,侯甸叛逆。元首不可不思,股肱不可不孳(《初学记》作「慈」)。
代荀卿与楚相春申君书 唐 · 刘轲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四十二
前兰陵令臣况谨奉书于相国春申君足下。前者不识事机。冠宋章。袭儒衣。以廉轴驾羸驽。应聘于诸侯。始入秦。见秦应侯。会侯方以六国啖其君。且曰。吾方角虎以斗。又何儒为。故去秦之赵。会孝成王喜兵法。方筑坛拜孙膑。欲磨牙而西。臣以汤武之兵钳其口于前。赵王亦不少孙膑而多臣。臣以是去赵之齐。会宣王方沽贤市名达诸侯间。人聚稷下。若邹子田骈淳于瞢。皆号客卿。故臣得翱翔于诸子间。自威王至襄王。三为祭酒。号为老师。然悯诸生少年。皆不登阙里。不浴沂水。各掉寸舌。得纡朱垂组。自以为高絜莫我若也。臣以乳儿辈畜之。何虞其蝎虿之为毒也。由是谗言塞路。臣之肉几为齐人所食。伏念相君与平原孟尝信陵齐名。故游谈者谓从成则楚王。衡成则秦帝。以相君之相楚故也。不然。楚何以得是名。以是去齐归相君。相君果不以臣孱固。俾臣为兰陵令。臣始下车。方弦琴调轸。欲兰陵之人心和且富。既富且教。必使三年有成。然后报政于相君。此臣效相君者希以是。不意稷下之谤。又起于左右。俾臣之丑声。直闻于执事。执事果亦疑弃臣如脱故屣。臣之去兰陵。岂不知相君之弃臣邪。臣尚念古者交绝不出恶声。臣怼楚而怨相君也哉。顷相君徒欲人之贤已。曾不知楚国前事。臣不远引三代洎春秋。今虽战国。亦不敢以他事白。直道今楚国盛衰之尤者。冀相君择焉。自重黎为火正。光融天下。鬻熊有归德。教西伯弟子。洎鼢冒熊绎。荜路蓝缕。以启荆蛮。历武文成始臣妾江汉。至庄王始与中国争伯。此数君皆郢之祖宗。而代亦称臣之术。五尺童子。羞称五伯。臣又何必独为相君道哉。然楚君但成庄而已矣。自庄而下。楚亟不竞。平王嗣位。耳目倒置。伍奢以谏死。费无极以谗用。亡太子。走昭王。污楚宫。鞭郢墓。岂不以一谗而至乎尔。下及怀王。知左徒屈原忠贤。始能付以楚政。当诸侯盛。以游说交斗。犹以楚为有人。无何。为上官靳尚所短。王怒。疏屈平。平既疏。秦果为张仪计陷楚之商于地。仪计行。秦果欺楚。是以有蓝田之役。丹徒之败。怀王囚不出咸阳。亡不越魏境。客死而尸归。至今为楚痛。岂不曰疏屈平亲靳尚而至于尔。人亦谓令尹子兰不得皭然无非。已不能疾谗。又从而惜之。俾屈生溺。离骚为之作。襄王以前事历目切骨。虽有宋玉唐勒景差辈子弟。赋风吊屈而已。又何能免王于矢石哉。今相君自左徒为令尹。封以号春申君。楚于相君。设不能引伍奢屈平以辅政。复不能拒无极靳尚之口弭。臣见泗上诸侯。不北辕不来矣。夫如是。汉水虽深。不为楚堑。方城虽高。不为楚险。相君虽贤。欲舍楚而安之也。今有李园者。世以谀媚荐宠。喜以阴计中上。根结枝布。寖为难拔。相君若不以此时去之。则王之左右前后。不靳尚。则无极。讵独臣之不再用也。前月相君聘至。跪书受命。且曰。若恶若仇。若善若师。真宰相之心。脱李园之(一作何)至。费靳方试。何害臣之不再罢兰陵也哉。敢辄尽布诸执事。而无遂子兰之非。况之望也。楚子之幸也。
谏外勤征役内务宫室疏 曹魏 · 蒋济
出处:全三国文 卷三十三
陛下方当恢崇前绪,光济遗业,诚未得高枕而治也。今虽有十二州,至于民数,不过汉时一大郡。二贼未诛,宿兵边陲,且耕且战,怨旷积年。宗庙宫室,百事草创,农桑者少,衣食者多,今其所急务,唯当息耗百姓,不至甚弊。弊倦之民,傥有水旱,百万之众,不为国用,凡使民必须农隙,不夺其时。夫欲大兴之君,先料其民力而燠休之。句践养胎以待用,昭王恤病以雪仇,故能以弱燕服强齐,羸越灭劲吴。今二敌不攻不灭,不事即侵,当身不除,百世之责也。以陛下圣明神武之略,舍其缓者,专心讨贼,臣以为无难矣。又欢娱之耽,害于精爽;神太用则竭,形太劳则弊。愿大简贤妙,足以充「百斯男」者。其冗散未齿,且悉分出,务在清静(《魏志·蒋济传》)。
圣贤高士传 其二十九 屠羊说 曹魏 · 嵇康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五十二
屠羊说者,楚人,隐于屠肆,昭王失国,说往从王。王反国,将欲赏说。说曰:「大王失国,说失屠羊;大王反囤,说亦屠羊。臣之爵禄复矣,又何赏之有」?王使司马子棋延之以三圭之位。说曰:「愿长反屠羊之肆耳」。遂不受(《御览》五百九)。
史论(上) 北宋 · 李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一二、《圣宋文选全集》卷一八、《群书考索》续集卷一三
天生孔子,不独为鲁。虽孔子,其忧亦未尝不在天下也。周之末,列国争为雄长,而天下骚然苦兵。孔子拳拳于其间,欲以一己捍天下之难,故不用于鲁则之齐、之卫、之荆、之陈、之蔡,不用于诸侯则欲为政于费,不用于中国则欲为政于蛮夷。车马之迹,环于四方,削迹伐树,流离困厄而不悔。圣人忧天下之民不得其所而欲行其道,如此其勤也!孔子之门,其弟子皆世之仁贤。自颜渊而下,惟仲由、子贡得圣人之道尤多,然而终出颜下者,性有所蔽而弗全也。仲由蔽于勇,子贡蔽于辩,颜渊终日静默,而孔子亟称之,以为近己。而仲由、子贡,或矜其勇、辩,孔子未尝不屈折其气而诫之也。孔子没,圣人之道息,天下于是益乱。诸侯务相吞灭,争地逐利,兵满于天下,不复知有仁义,一切以权谋诈力相高。故轻险之士乘时而出,摩吻淬舌,起为纵横之说,以耸踊暴鸷之君,而邀取势利,视民之死于兵,如蚍蜉豚彘,而曾不为之嚬颜。故苏、张、范、蔡、陈轸、楼缓、樗里、甘茂、商鞅、韩非之徒,皆长于揣摩辩说,而当时号为贤智,此因衰世之乱人也。尝读司马氏《史》,至于数子列传,未尝不叹愤,以谓或与孔子同时,使孔子有杀罚之权,必不先少正卯而后数子。及读孔子弟子传,乃以为齐将伐鲁,而孔子私于父母之国,使子贡游说于外者凡十年,存鲁乱齐、亡吴霸越而彊晋,子贡一出而五国皆有变。细观其所以说之辞,则殊浅陋阔诞,又非有策画可以动五国。呜呼!圣贤而肯尔为耶?迁有史才而不入于道,又其著书多采《战国策》、《楚汉春秋》以博其辞意,其六国楚汉之间,有辩士者戏弄文墨,附著之孔子、子贡,以为小说而耀世,迹其所从,则童子可以不惑,而司马氏辄为之信尚而收采之欤?五国之变乱,其事皆载于《左氏传》,未闻孔子、子贡之为人也。孔子虽欲茍全丘墓之国,使数国之民皆死于兵乎?昔者楚昭王亡弓,曰:「楚人亡之,楚人得之,又何求焉」?子闻之曰:「惜乎其不大也,不曰人亡之人得之,何必楚也」?此岂圣人之心?己私其里人而移祸于他者,皆小人之情。活一鸟兽杀一鸟兽,爱一草木害一草木,厚其妻孥而暴其家,厚其家而暴其邻,厚其邻而暴其乡,国中人之所不为,而谓圣人私鲁而残天下乎?不表其非而出之,则后世庸学,必有疑纵横家自圣人之门而出者矣。
题赠襄阳杜羹臣明府兼呈陈白崖太守 清 · 严遂成
七言律诗 押庚韵 出处:海珊诗钞卷第九
槎头出网酒悬旌,半日淹留十载情(甲子冬别于京邸。)。
丝竹从新编礼逸(竹简青丝简编,楚昭王冢中掘得,南齐刘绘曰:「此《周礼》逸编。」),池台终古爱诗名。
荆樊中介牛头势(牛头,山名,在均州。),江汉长流虎爪声(襄水中有物如虎掌爪。)。
付与登临贤太守,落梅风里听仓庚(太守曾和予《后梅花诗》四首。)。
迂论五 其八 论唐三宗礼遇大臣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五五
肃宗有安史之乱,代宗有吐蕃之寇,德宗有朱泚之变,皆身去宗社,而卒能复国者,盖亦各有所长。观肃、代之待李光弼、郭子仪,虽谗夫憸人谮愬百端,卒保全之。其后光弼畏祸,不敢入朝,代宗犹辇致其母,存问甚渥。而李晟、马燧虽以谗间罢兵柄,德宗皆以大臣呼之而不名,每宴乐,恩赐使者相衔于道,两家日出无钟鼓声,则金吾以闻。少选使者至,必曰:「今日何不举乐」?其礼遇如此。《传》曰:「有功而见知则说」。又曰:「敬大臣则百工劝」。如肃、代之暗弱,德宗之猜阻,非有过人之聪明,而其所长如此,宜乎其能复国也。昔楚昭王病于军中,有赤云如乌夹日以飞,太史以谓是害于王,然可移于将相。昭王曰:「将相,孤之股肱也,今移祸,庸去是身乎」?弗听。孔子在陈,闻之曰:「楚昭王通大道矣,其不失国宜哉」。夫病亟而不肯移祸于股肱,则其平日之所以礼遇之者可知矣,此乃昭王之所以能复国也。吾于肃、代、德宗亦云。
太傅燕文公于谨碑铭 北周 · 王褒
出处:全后周文卷七
古者六等官人,师傅崇其匡辅;一命作牧,侯伯总其专征。南仲成薄伐之功,吉甫作来归之颂。若乃仰叶宸曜,上属台阶,锡之以彝器,明之以车服,除名盛业,太傅燕国公其有焉。西晔开其命绪,东海传其世禄,父曾致平法之科,廷尉称无冤之颂,驷马方驾,高门继轨。公禀山岳之上灵,含风云之秀气,雕良玉于廉刿,炼贞金于洗金鋈。于时王业缔构,国步权舆,太祖地虽二分,功犹再驾,忠诚简帝,有志兴王。公运策帷帐,参谋幕府,封齐定文成之计,间楚资曲逆之奇,仲华访舆地之图,林叔参兵车之右。魏恭帝元年为大司寇。正刑纠慝,国无害马之伦;剪暴诘奸,民亡饮羊之俗。三刺荐无简之文,两造陈禁邪之宪。大周受命,宝历攸归,表高惠之功臣,纪山河之著命,封燕公,邑万户。姬氏建国,君奭始封,昭王礼贤,郭隗开馆。又授太傅,本官如先。保定五年,赐金石乐一部。公世为边将,少习兵书,当敌制机,临戎应变,增垒减灶之图,题树系桑之略。军中罢战,无废雅歌;壮士志骄,时观投石。及乎名高卫霍,爵重韩彭,锡邑增于郑侨,赐乘同于魏绛,丹节比司隶之贵,缇绮将金吾之宠,座阙介歌之娱,堂无钟鼓之奏。辞功坐树,不伐征西之勋;还第角巾,无竞龙骧之赏,铭曰:
惟岳降神,膺期命世,量苞川薮,道弘兼济。昴宿协符,佐旌冥契,匪躬直谅,武节横厉,函崤重险,钟鼎沦覆,潜龙勿用,瞻乌在屋。道赞上台,功匡下渎,条教斯理,彝伦载睦。懋官惟德,明试以功,既移上将,实董元戎。传呼甚宠,徽章载隆,居高能降,处贵思冲。宝命惟新,王猷允塞,爵班异姓,礼均同德。林胡以南,易州之北,帝曰尔谐,俾侯燕国。骎骎过隙,滔滔逝川,明哲讵宝,馆舍长捐。立言不没,遗爱在旃,三河斥土,驷马开泉。丹旒毁宗,玄堂启殡,宠赠虚加,鸾和空引。晏子悼齐,随武怀晋,谓天盖高,如何不憖(《艺文类聚》四十六)。
文中子世家 隋末唐初 · 杜淹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三十五
文中子王氏。讳通。字仲淹。其先汉徵君霸。絜身不仕。高尚镇天下。十八代祖殷。仕汉至云中太守。以贤良称。肇家于祁。以春秋周易训授乡里。为子孙资。十四代祖述。克播前烈。著春秋义统。公府辟不就。九代祖宇。仕晋遭悯怀之难。遂东迁焉。宇生罕。罕生秀。皆以文学显。秀生二子。长曰元谟。次曰元则。元谟以武略升。元则以儒术进。元则字彦法。即文中子六代祖也。仕宋历太仆国子博士。以兄用武进。常叹曰。先君所宝者礼乐。先师不学者军旅。兄何为哉。遂究心道德。博考经籍。以为功业不可以小成也。故卒为洪儒。卿相不可以苟处也。故终为博士。曰先师之职也不可坠。故江左号为王先生。受其道者曰王先生业。于是始称儒门。世济厥美矣。先生生江州府君焕。焕生虬。虬始北仕魏。太和中至并州刺史。创家临河汾。惟曰晋阳穆公。穆公生同州刺史彦。惟曰同州府君。彦生济州刺史杰。惟曰安康献公。安康献公生铜川府君。讳隆。字伯高。文中子之父也。幽识远悟。非礼不动。传先生之业。所在教授。门徒常千馀人。隋开皇初。以国子博士待诏云龙门。时国家新有揖让之事。方以恭俭定天下。天子常从容谓府君曰。朕何如主也。府君曰。陛下聪明神武。得之于天。发号施令。不尽稽古。虽负尧舜之姿。终以不学为累。帝默然曰。先生朕之陆贾也。何以教朕。府君承诏。著兴衰要论七篇。每奏。帝辄称善。然未甚达也。府君始求出。补乐昌令。寻转猗氏。后迁铜川。所在著称。吏人敬爱。秩满退归。遂不仕。开皇四年。文中子始生。铜川府君筮之。遇坤之师。献兆于安康献公。公愀然作色曰。素王之卦也。何为而来。地二化为天一。上德而居下位。能以众正。可以王矣。虽有君德。非其时也。是孙也。必能通天下之志。而道不行。天所命也。遂名之曰通。开皇九年。江东始平。铜川府君叹曰。吾视王道。未有叙也。天下何为而一乎。文中子侍于侧。始十岁矣。有忧色。铜川府君曰。小子。汝知之乎。文中子曰。通尝闻之夫子曰。古之为邦。有长久之策。故夏殷以下数百年。四海常一统也。后之为邦。行苟且之政。故魏晋以下数百年。九州无定主也。夫上失其道。民散久矣。一彼一此。何常之有。夫子之叹。盖忧皇纲之不振。生人劳于聚敛。而天下将乱乎。铜川府君异之曰。其然乎。遂告以元经之事。文中子再拜受之。十八年春正月。铜川府君晏居。歌伐木而召文中子。子矍然再拜。敢问夫子之志何谓也。铜川府君曰。尔来。自天子至庶人。未有不资友而成者也。在三之义。师居一焉。道丧巳来。斯废久矣。然亦何常之有。小子勉旃。翔而后集。文中子曰。请从此行。于是始有四方之志矣。盖受书春秋于东海李育。学诗于会稽夏琠。问礼于河东关子明。正乐于北平霍汲。考三易之义于族父仲华。不解衣者六岁。其精志如此。仁寿三年。文中子盖冠矣。慨然有济苍生之心。遂西游长安。见隋文帝。帝坐太极殿。召而见之。因奏太平之策十有二焉。推帝皇之道。杂王霸之略。稽之于今。验之于古。恢恢乎若运天下于掌上矣。帝大悦曰。得生几晚矣。天以生赐朕也。下其议于公卿。公卿不悦。时文帝方有萧墙之衅。文中子知谋之不用也。作东征之歌而归。歌曰。我思国家兮。远游京畿。忽逢帝王兮。降礼布衣。遂怀古人之心兮。将兴太平之基。时异事变兮。志乖愿违。吁嗟道之不行兮。垂翅东归。皇之不断兮。劳身西飞。文帝闻而伤之。再徵之。不至。四年文帝崩。大业元年一徵。又不至。辞以疾。谓所亲曰。我周人也。家本于祁。永嘉之乱。盖东迁焉。高祖穆公。始仕于魏。魏周之际。有大功于生人。天子锡之地。始家于河汾。故有坟陇。于兹四代矣。兹土也。其人忧深思远。乃有陶唐氏之遗风焉。先君之所怀也。且有先人之敝庐在焉。家本俭约。茅檐土阶。蕞如也。以避风雨。道之不行。则知之矣。舍此欲安之乎。不如退而志其道。定居万春乡之甘泽里。乃续诗书。正礼乐。修元经。赞易道。盖有事于述者九年。而六经大就。门人自远而至。河南董恒太山姚义京兆杜淹赵郡李靖南阳程元扶风窦威河东薛收中山贾琼清河房玄龄钜鹿魏徵太原温大雅颍川陈叔达等咸称师。北面受王佐之道焉。其往来受业者不可胜数。盖将千馀人。故隋道衰。而文中子之教兴于河汾之閒。雍雍如也。大业十年。尚书召署蜀郡司户。不就。十一年。以著作佐郎国子博士徵。并不至。十三年。江都难作。而文中子有疾。召薛收而谓之曰。吾梦颜子称孔子之命而登吾阶。坐于牖下。北面援琴而歌曰。礼乐既正。诗书既成。赞明易道。聿修元经。归休乎何必永厥龄。此殆夫子使回召我也。吾必不起矣。盖寝疾七日而终。门人薛收姚义等数百人共会议曰。吾师其至人乎。自仲尼以来。未之有也。礼云。男生有字。以昭德也。死有谥。以易名也。夫子生当天下乱。昭王不兴。莫能宗之。故退而删诗书。正礼乐。修元经。缵易道。圣人之大旨明矣。天下之能事毕矣。仲尼既没。文不在兹乎。易曰。黄裳元吉。文在中也。请谥曰文中子。丝麻设位。哀以送之。礼毕。悉以文中子之书还于王氏。盖礼论二十五篇。列为十卷。乐论二十篇。列为十卷。续书一百五十篇。列为二十五卷。续诗三百六十篇。列为十卷。元经五十篇。列为十五卷。赞易七十篇。列为十卷。并未及行于时。遭代丧乱。盗贼奔突。先夫人用藏其书于竹笥。扶老携幼。东西南北。未尝离身焉。大唐武德四年。天下大定。先夫人得返于故居。复以书授于其弟凝。文中子二子。长曰福郊。少曰福畤。
楚台引(绍熙二年七月) 宋 · 何异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九三
萍乡本楚昭王渡江得萍实之地,今北乡萍实里有香水渡,有昭王庙存焉。考之《史记》,昭王十年,吴王与唐、蔡俱伐楚,楚大败,吴兵遂入郢。昭王出奔,走郧,又奔随。吴进击随,欲随人之杀昭王也。王从臣子綦乃深匿王,自以为王,谓随人曰:「以我与吴」。随人卜与吴不吉,始谢吴王曰:「昭王亡,不在随」。吴请入自索之,随人不听,吴亦罢去。次年,昭王归入郢。观此,疑昭王在随,未始至萍乡也。而庙有古碑,谓子綦自以为王之时,昭王实分领徒御潜经此地,后人即其所屯之山巅为庙。他日一夕大风雨,又移之平地,岁时祷祀,至今不绝。传记必有可考者矣,而未能详观《家语》渡江萍实之事。孔子曰:「此吉祥也,惟霸者而后获焉」。又观《左氏传》,昭王得疾,不忍移于股肱,又不越境,以祷疾于河。孔子曰:「昭王知大道矣,其不失国也宜哉」。夫既屡经圣人之许予,则昭王是诚春秋之贤君,萍实是诚昭王反国之所自。而楚地广大,宜春秋之属邑,是诚楚尾邑之后圃。有台䇄然,前政命名不一,或曰「能赋」,或曰「易春」,或曰「贤乐」,似未能一定而不可易者。予往试邑时,尝与宾客熟详之矣。楚有三休之台,有五仞之台,穷奢极侈,贻讥后代,顾独昭王以贤德闻。兹邑以萍实之祥,托昭王以雄地望。兹台可以凭高远望,访古思贤,制作简古,一洗穷奢极侈之讥,易名以「楚」为宜。会以去官,匆匆未果也。越五年,今令尹三山周君世昌政有能声,治有馀力,凡草创或未备者一新之。为楼于门,榜以「分明」;为堂于东,榜以「喜雨」;又复葺理斯台,台之名竟曰「楚」。岂精诚相感,理之所在有不约而同者?台之建,实君之王母之弟郑君国博为之,今其弥甥柱倾苴漏,增光润色,亦不偶然矣。台之后,予在官时开轩直北,省候农桑,历历近村,皆在指顾,诵「月明无犬吠花村」之句,命之曰「月村」,亦未及扁榜也。今喜台名之有契焉于心,而叹制作之有光于前人也,为历叙其所以然,而赋小诗一章,或者后之君子三占从二,斯名愿勿复易。绍熙辛亥七月既望,书于柏台之直舍。
按:嘉庆《萍乡县志》卷一七,嘉庆十六年刻本。
重修文宣王庙记 宋 · 刘从乂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
昔在先王,法龟图而画卦;降于中古,效鸟迹而成文。吉凶生而爻象兴,仁义起□□□□。□□□□□所以察鬼神之情状,穷天地之变通。考往知来,钩深索隐,则物无遁形矣。是知典坟者,所以复父子之孝慈,正君臣□□法。立言垂范,与士作程,则人知所措矣。非规矩则不能定方圆之用,非准绳则不能质曲直之疑。宪章开八政之源,名教挈五常之器,必由是也,何其盛□。故得国有庠,乡有校,党有序,家有塾,虽设教不伦,其归一揆。譬乎贞筠劲挺,假□羽以滋深;美璞珍奇,成琮璜而益贵。然后□仲尼之道,揭而行之,与日月以俱悬;仲尼之德,推而广之,与江河而同润。辅相皇王之大业,天纵多能;弥纶宇宙之全功,日彰圣绩。其于遗风馀烈,贲古辉今,□□复书。昔唐之季也,大盗寻戈,权臣窃命。地维绝纽,八銮迁贸于东周;天邑成墟,三辅悉奔于南雍。天祐甲子岁,太尉许国□公,时为居守,才务葺修,遂移太学并石经于此。露往霜来,彫墙半圮;尘封藓驳,塑像全隳。属吾道之有归,见斯文之不坠。我太师令公禀岳秀川灵之英概,负虎眉犀额之雄标,张智勇以经邦,立诚明而驭下。鸣钟沸鼓,辛勤讨伐之勋;揽辔登车,慷慨澄清之志。皇帝辟统之明年也,念汉五陵之豪族,桀骜轻浮;秦四塞之要冲,椎埋剽掠。将袪故态,每念难材。阃外牙璋,方思宿将;关中管钥,荐委通贤。一角来而上应玉绳,九苞鸣而动谐金奏。仰分忧寄,旁奉政条,投惠而民怀,发奸而吏慑。申明狱讼,引决如神。劝课耕桑,服勤务本。令出而随如注壑,化行而速若置邮。加以钤阁晓开,剧谈名理;玳筵夜洽,高会英儒。一日因谒灵祠,顾谓宾佐曰:「厚禄高官,咸称弟子;隤垣坏宇,孰念宗师?岂□□务通方,不资于国耶?致功成利,无益于民耶」?观风吏敛衽而对曰:「昔者仲尼生于周之末世,事于鲁之乱邦,长幼失宜,冠婚亡序。繇是删《诗》《书》而定《礼》《乐》,赞《易》象而修《春秋》,扶世导民,劳形役智。卑栖下位,则席不暇温;历聘诸侯,则车无停响。斥于齐而逐于宋,厄于卫而困于陈。每屈己以救时,欲化风而成俗。昭王厚礼,固轻千社之封,矧寸禄乎?灵公奇待,不顾万钟之粟,矧束脩乎?孟轲所谓「生人已来,未有如夫子者」也。功如是,德如是,岂无益于民乎?岂无资于国乎?我太师令公取制度之规以模黉舍,量经营之费遂出俸财,霞张梦奠之楹,粉耀藏书之壁,增华崇丽,眩目惊心。青琐丹梁,见廊庑轩墀之洁;藻扃黼帐,有豆边庋椟之仪。莫不赋彩挥毫,参灵运思。尧身禹状,□神凛凛以如生;月角山庭,画像莘莘而在列。介圭华衮,享王爵于高封;八簋三牲,遵国章于常祀。工徒告毕,庙貌斯严,英旄□□之贤,瞻之如市;挹让周旋之教,靡若从风。里闾焜耀于绅,文雅阐扬于洙泗。从乂功亏摘椠,才类编苫,叙美图芳,俾刊贞琰,□□课拙,强扣庸音。时大宋建隆三年八月二十五日记。推诚奉义翊戴功臣、永兴军节度、管内观察处置使、特进、检校太师、兼中书令、行京兆尹、上柱国、琅琊郡开国公、食邑四千五百户、食实封一千三百户王彦超(《金石萃编》卷一二三。又见《金石苑》。)。
题下原署:「观察判官、朝散大夫、检校尚书工部员外郎、兼殿中侍御史刘从乂撰。缺昭吉书并篆额」。
论周东迁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五二、《苏文忠公全集》卷五、《历代名贤确论》卷一○、《唐宋名贤确论》卷一、《文编》卷二九、《古今图书集成》皇极典卷一六五、乾隆《河南府志》卷八○、民国《周陵志》卷一○
太史公曰:学者皆称周伐纣,居洛邑。其实不然。武王营之,成王使召公卜居之,居九鼎焉。而周复都丰、镐。至犬戎败幽王,周乃东徙于洛。苏子曰:周之失计,未有如东迁之缪者也。自平王至于亡,非有大无道者也。髭王之神圣,诸侯服享,然终以不振。则东迁之过也。昔武王克商,迁九鼎于洛邑,成王、周公复增营之。周公既没,盖君陈、毕公更居焉,以重王室而已。非有意于迁也。周公欲葬成周,而成王葬之毕,此岂有意于迁哉。今夫富民之家,所以遗其子孙者,田宅而已,不幸而有败,至于乞假以生可也,然终不敢议田宅。今平王举文、武、成、康之业,而大弃之,此一败而鬻田宅者也。夏、商之王,皆五六百年,其先王之德,无以过周,而后王之败,亦不减周幽、厉,然至于桀、纣而后亡。其未亡也,天下宗之,不如东周之名存而实亡也。是何也?则不鬻田宅之效也。盘庚之迁也,复殷之旧也。古公迁于岐。方是时,周人如狄人也,逐水草而居,岂所难哉。卫文公东徙渡河,恃齐而存耳。齐迁临淄,晋迁于绛、于新田,皆其盛时,非有所畏也。其馀避寇而迁都,未有不亡。虽不即亡,未有能复振者也。春秋之时,楚大饥,群蛮叛之,申息之北门不启,楚人谋徙于阪高。蔿贾曰:「不可。我能往,寇亦能往」。于是乎以秦人、巴人灭庸,而楚始大。苏峻之乱,晋几亡矣,宗庙宫室,尽为灰烬。温峤欲迁都豫章,三吴之豪欲迁会稽,将从之矣,独王导不可,曰:「金陵,王者之都也。王者不以丰俭移都。若弘卫文大帛之冠,何适而不可,不然,虽乐土为墟矣。且北寇方彊,一旦示弱,窜于蛮越,望实皆丧矣」。乃不果迁,而晋复安。贤哉导也,可谓能定大事矣。嗟夫,平王之初,周虽不如楚之强,顾不愈于东晋之微乎。使平王有一王导,定不迁之计,收丰镐之遗民,而修文、武、成、康之政,以形势临东诸侯,齐、晋虽强,未敢贰也,而秦何自霸哉!魏惠王畏秦,迁于大梁。楚昭王畏吴,迁于岐。顷襄王畏秦,迁于陈。考烈王畏秦,迁于寿春。皆不复振,有亡徵焉。东汉之末,董卓劫帝迁于长安,汉遂以亡。近世李景迁于豫章亦亡。吾故曰:周之失计,未有如东迁之缪者也。
论伍子胥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五二、《苏文忠公全集》卷五、《古今图书集成》官常典卷七○○、光绪《吴山伍公庙志》卷四
楚平王既杀伍奢、伍尚,而伍子胥亡入吴,事吴王阖闾。及楚平王卒,子昭王立。后,子胥与孙武兴兵及唐、蔡伐楚,夹汉水而阵,楚大败。于是吴王乘胜而前,五战遂至郢。楚昭王出亡。吴兵入郢。子胥求昭王,既不得,乃掘平王墓,出其尸,鞭之五百,以报父兄之雠。苏子曰:子胥、种、蠡皆人杰,而扬雄曲士也,欲以区区之学,疵瑕此三人者。以三谏不去,鞭尸籍馆,为子胥之罪。以不强谏勾践,而栖之会稽,为种、蠡之过。雄闻古有三谏当去之说,即欲以律天下士,岂不陋哉!三谏而去,为人臣交浅者言之,如宫之奇、泄冶乃可耳。至于子胥,吴之宗臣,与国存亡者也,去将安往哉?百谏不听,继之以死可也。孔子去鲁,未尝一谏,又安用三。父受诛,子复雠,礼也。生则斩首,死则鞭尸,发其至痛,无所择也。是以昔之君子,皆哀而恕之,雄独非人子乎?至于籍馆,阖闾与群臣之罪,非子胥意也。勾践困于会稽,乃能用二子。若先战而彊谏以死之,则雄又当以子胥之罪罪之矣。此皆儿童之见,无足论者。不忍三子之见诬,故为一言。
按:郎本卷一三题作《论子胥》。今参郎本及本卷各文之题,题以「论伍子胥」。此文原与上文《论范蠡》合为一篇,今从郎本、《三苏文粹》卷二○一分为二篇。参《论范蠡》校勘记第一条。
谢再除绍兴到任表(绍兴八年十月) 宋 · 赵鼎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一一、《忠正德文集》卷四
尸荣揆路,无裨庙算之奇;假守稽山,复叨阃制之重。恪宣条诏,遄留部封(中谢。)。伏念臣性质颛愚,器能谫薄。少从师学,计已拙于谋身;晚被圣知,心但期于许国。两膺枋任,四阅岁华。破朋党之相倾,惟贤是荐;惩风俗之大弊,所见必闻。徒殚驽蹇之诚,莫效涓埃之报。臣犹自愧,人岂无辞?敢图陈力之方,积有妨贤之畏。力求闲退,尚辱眷存。怜其心膂之近僚,付以股肱之大郡。戴恩甚惧,抚己增惭。此盖伏遇皇帝陛下齐德乾坤,同明日月,扩勾践养胎之义,恻昭王恤病之仁。而臣久侍清光,备观宸断。逮兹临遣,得以遵承。谨当细大必躬,夙宵弥励,庶收薄效,少答鸿私。
渡桑岩滩。只履堕水。恻然赋此(滩在燕岐) 明 · 金宗直
押语韵 出处:佔毕斋集卷之一
日暮桑岩深,波浪淊淊去。
行人水迸靴,只履在何许。
应知落春涨,漂罥兰杜渚。
俱出不俱返,离思谁与语。
苍茫烟霭间,回首空延伫(俱出不俱返。楚昭王事。)。
论语拾遗 其十六 彼哉彼哉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四
或问子西,孔子曰:「彼哉彼哉」。郑公孙夏无足言者,盖非所问也。楚令尹子西相昭王,楚以复国,而孔子非之,何也?昭王欲用孔子,子西知孔子之贤,而疑其不利楚国。使圣人之功不见于世,所以深疾之也。世之不知孔子者众矣,孔子未尝疾之。疾其知我而疑我耳。
唐太宗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二、《栾城后集》卷一○、《历代名贤确论》卷七一、《文编》卷二九
唐太宗之贤,自西汉以来,一人而已。任贤使能,将相莫非其人;恭俭节用,天下几至刑措。自三代以下,未见其比也。然传子至孙,遭武氏之乱,子孙为戮,不绝如线。后世推原其故而不得,以吾观之,惜乎其未闻大道也哉!昔楚昭王有疾,卜之曰:「河为祟」。大夫请祭诸郊,王曰:「三代命祀,祭不越望。江、汉、睢、漳,楚之望也。祸福之至,不是过也。不谷虽不德,河非所获罪也」。遂弗祭。及将死,有云如众赤乌,夹日以飞三日。王使问周史。史曰:「其当王身乎。若禜之,可移于令尹、司马」。王曰:「除腹心之疾,而寘诸股肱,何益?不谷不有大过,天其夭诸?有罪受罚,又焉移之」?亦弗禜。孔子闻之曰:「楚昭王知大道矣!其不失国也,宜哉」!吾观太宗所为,其不知道者众矣,其能免乎?贞观之间,天下即平,征伐四夷,灭突厥,夷高昌,残吐谷浑,兵出四克,务胜而不知止。最后亲征高丽,大臣力争不从,仅而克之,其贤于隋氏者,幸一胜耳!而帝安为之。原其意,亦欲誇当时,高后世耳。太子承乾既立十馀年,复宠魏王泰,使兄弟相倾。承乾既废,晋王,嫡子也,欲立泰,而使异日传位晋王。疑不能决,至引佩刀自刺,大臣救之而止。父子之间,以爱故轻予夺至于如此。帝尝得秘谶,言唐后必中微,有女武代王。以问李淳风,欲求而杀之。淳风曰:「其兆既已成,在宫中矣。天之所命,不可去也。徒使疑似之戮,淫及无辜。且自今已往四十年,其人已老,老则仁,虽受终易姓,必不能绝李氏。若杀之,复生壮者,多杀而逞,则子孙无遗类矣」。帝用其言而止,然犹以疑似杀李君羡。夫天命之不可易,惟修德或能已之,而帝欲以杀人弭之,难哉!帝之老也,将择大臣以辅少主。李绩起于布衣,忠力劲果,有节侠之气。尝事李密,友单雄信。密败,不忍以其地求利;密死,不废旧君之礼。雄信将戮,以股肉啖之,使与俱死。帝以是为可用,疾革,谓高宗:「尔于绩无恩,今以事出之,我死,即授以仆射」。高宗从之。及废王后,立武昭仪,召绩与长孙无忌、褚遂良计之。绩称疾不至,帝曰:「皇后无子,罪莫大于绝嗣,将废之」。遂良等不可。它日绩见,帝曰:「将立昭仪,而顾命大臣皆以为不可,今止矣」。绩曰:「此陛下家事,不须问外人」。由此废立之议遂定。绩匹夫之侠也,以死徇人,不以为难。至于礼义之重,社稷所由安危,绩不知也。而帝以为可以属幼孤,寄天下,过矣!且使绩信贤,托国于父,竭忠力以报其子可矣,何至父逐之、子复之而后可哉?挟数以待臣下,于义既已薄矣!凡此,皆不知道之过也。茍不知道,则凡所施于世,必有逆天理、失人心而不自知者。故楚昭王惟知大道,虽失国而必复。太宗惟不知道,虽天下既安且治,而几至于绝灭。孔子之所以观国者如此。